來源:北大青鳥飛迅校區(qū)|發(fā)布時間:2011-10-14 15:14:46
曾經的黑客張明(化名)現在整天擔心被“黑”。
90年代干過黑客的他,現在是一家游戲公司的高管。每天,他的游戲服務器都會受到多起DDoS攻擊 (Distributed Denial of Service,分布式拒絕服務,俗稱炸服務器),而對其公司內網的攻擊每個月滲透進來的就有兩三起。
“有時是競爭對手干的,目的是拉走你的玩家;有時是哪個不爽的玩家干的,因為自己作弊被踢出來了,也不讓別人玩好。”因為做過黑客,張明總是能夠通過朋友查明是誰在“搞”自己。不過,他也僅限于“死”得明白點,因為國內沒有對DDoS攻擊的判例。他曾經嘗試把一個黑客告上法庭,但發(fā)現取證太難,只能作罷。
相比猖獗的DDoS攻擊,公司內網受到攻擊更可怕,因為黑客可能盜走游戲的程序代碼和玩家的賬戶。
在網絡黑市中,作為互聯網最核心資產的程序代碼是公開懸賞的。每一款新游戲,每一個新網站,只要有人感覺有價值,就可以掛出價格來。黑客們沖著價格尋找目標,一旦得手,將代碼賣掉,有時候甚至不止賣一次,而是三四次!
“如果一個黑客恪守一份代碼只出售一次的原則,他就是有道德的黑客了。”張明告訴記者。而對于游戲公司,如果代碼被盜,輕則需要修改游戲,重則整個游戲被廢。
在張明看來,黑客市場是一個視知識產權如無物、充滿了金錢氣味的市場,而且在日益壯大。經濟越不景氣,做黑客賺快錢的人越多,逐漸形成一個“黑客帝國”。在網吧一排排閃爍的屏幕前,黑客帝國的臣民們睜大渴望的雙眼尋找著漏洞,他們大多是80后的年輕人,被“黑客”這個金光閃閃的詞所吸引,帶著賺錢的渴望投身其中。
黑客的神秘性和多面性充滿了想象空間。在中伊網絡戰(zhàn)中,中國的黑客被人們捧成了民族英雄。然而隨著互聯網政策的收緊,憤懣的人們選擇了政府網站發(fā)泄,國家互聯網應急中心監(jiān)測顯示,1月初的一個星期內,境內被篡改的政府網站數量比前一周大幅增長4倍。
在這些帶有政治性色彩的事件背后,張明向記者展現的這個黑客帝國卻更像一個龐大的利益機器,遵循著金錢規(guī)律。
1月26日,在電話的另一端,這個早已封刀的老黑客向記者抱怨現在的網絡環(huán)境時,仍不忘當年之勇:“那時候的黑客都是純粹出于對技術的狂熱,即便侵入對方的服務器,也會在得手之后向管理員信箱里發(fā)封信,告訴他:哥們,我們又來你家拉屎了,你的系統(tǒng)有漏洞,趕快補上吧。”
但是,“早期的黑客都已經退出了,現在的黑客更像沒有底線的掙錢機器。”張明哀嘆。
一次完整的攻擊:從一臺電腦到上千萬僵尸
黑客如何從一臺計算機出發(fā)攻克成千上萬臺?北京知道創(chuàng)宇信息技術有限公司CEO趙偉向記者做了演示。
1月初,國內最大之一的BBS平臺軟件、康盛創(chuàng)想公司出品的“Discuz!”被發(fā)現了一個高危漏洞,入侵者只需要幾行代碼,就可以控制一家使用這款軟件建站的網站。這幾行代碼由漏洞的發(fā)現者放在了互聯網上,任何人都可以獲得。
國內有上百萬家網站都在使用“Discuz!”軟件,龐大的基數更增加了黑客攻擊的便利性。
趙偉隨手打開瀏覽器,在Google上搜索了一下,就得到了一張長長的列表,在表中的網站都使用了這款軟件。
接下來,一個黑客只要有一臺聯網的普通電腦,就可以展開攻擊了。他只需挨個兒連接對方的網站,運行這段代碼,那些沒有來得及修補漏洞的網站就成為了犧牲品。
如果該黑客稍有點兒編程知識,還能寫一個簡單的小工具,每分鐘就能進行成千上萬次攻擊,哪怕只有十分之一的成功率,也可以控制上千個網站。
上述過程只需經過簡單的培訓就可以上手,一個高中生也可輕松掌握。
那么,控制了上千網站后,如何將其變現?渠道有三種:
一是掛馬。二是出賣流量。三是盜取程序代碼。
通過在網站上掛木馬程序,網民們?yōu)g覽網站時,不知不覺,木馬就悄然種植到了網民的計算機中。掛馬能夠將對上千個網站的控制權擴大到對數百萬臺計算機(即肉雞)。幾年前紅極一時的灰鴿子木馬軟件,共造成了數千萬臺計算機被感染。
被感染的計算機內的QQ號碼、游戲賬號、網銀賬號都有可能被盜走,金錢被盜空,游戲設備被甩賣。
在網絡的許多角落里,賬號交易正在悄然進行,每個網游賬號的價格在幾元錢到幾百元不等,其中比較貴的是魔獸世界,可跨國交易,最貴時一個賬號賣到六七十美元,由于供貨過大,價格已下降不少。如果賬號中帶有裝備,價格甚至可以賣到上萬元。
“在前幾年,依靠盜取國外游戲的裝備,幸運者可以在一兩個月內賺到一輛車。”張明說。
另外,被感染計算機組成的龐大的僵尸網絡也成為了出賣流量的基礎,每萬ip的流量價值約為60元。
“一個網吧的未成年孩子,都有可能掌握上萬臺計算機的僵尸網絡。”張明告訴記者。
2009年5月,黑客的攻擊造成了網絡的堵塞,域名解析服務器處于拒絕服務狀態(tài),最終江蘇、安徽等6省的互聯網幾近斷掉,這是一次典型的DDoS攻擊。
“Discuz!還是國內最安全的建站軟件,至于其他軟件搭建的網站更是漏洞百出。這就不難理解黑客為什么這么容易入侵成功了。”趙偉表示,“每一種軟件都有漏洞,不管Windows、Apache、Samba這類的服務器軟件,還是看圖、字處理、影音播放軟件,都會成為黑客登堂入室的渠道。”
黑客產業(yè)鏈揭秘:從技術專家到騙錢專家
中國到底有多少黑客?準確答案無從得知。
據趙偉估計,有幾十萬之多。
而張明告訴記者,在中國黑客比較嚴重的區(qū)域之一重慶,他曾獲得一項調查數據——重慶的一個網吧內有200多臺機器,其中有三分之一左右的人都是在從事黑客行為,有的還是未成年的孩子。“他們從事的大部分都是低級的黑客業(yè)務,利用現成的工具,實施簡單的DDoS攻擊。”
據記者了解,國內的黑客產業(yè)鏈分成了幾個截然不同的群體,通過分工提高了效率,共同支撐起這個龐大的黑客帝國。
第一個群體是工具制造群體。這個群體實力最強,頂著“技術專家”的帽子。他們并不參與直接的攻擊,而是發(fā)現、販賣漏洞,或者制造工具賣給別人。比如,上面提到的灰鴿子木馬軟件,其開發(fā)者就只開發(fā)工具賣掉,而不主動實施攻擊。
另外,在工具制造群體里,還隱藏著一類專門賣漏洞的人。他們發(fā)現漏洞,然后賣給需要的人,由于該漏洞只有買家能夠掌握,因此殺傷力巨大。這類漏洞叫0Day漏洞。在國際市場上,這類漏洞低則三四千美元,多可以達到二十幾萬美元,成為了行業(yè)中最賺錢也最具技術含量的一塊。
買下了工具的黑客們成為了第二個群體,這是一個充斥著低級黑客的場所。他們拿到了現成的工具,四處尋找攻擊目標,在各大論壇內發(fā)帖掛馬,或者直接攻擊網站,盜取用戶信息。然而,這部分黑客在盜取了有商業(yè)價值的賬號和信息之后,一般并不主動參與營銷,而是轉售給產業(yè)鏈的第三個群體:營銷群體。
在百度貼吧、各大論壇的黑客版,以及各種號稱傳授網絡安全技術的網站,四處都是兜售賬號的信息。從幾毛錢的用戶資料,到上百元的裝備和游戲賬號。這個營銷集團甚至不懂黑客技術。
后兩個群體多為在網吧上網的無業(yè)青年,從事黑客是他們賺錢的途徑。
趙偉形容黑客對于網站和肉雞的肆無忌憚,就像是恐怖分子從地上撿起一把AK47對無辜者進行掃射,還感到自己特“牛逼”。
但也正是這種刻意制造的神秘感和反抗者的無力,加上對于掙錢的渴望,讓人們對于這個地下產業(yè)鏈產生了向往。更令人吃驚的是,這些黑客營銷者的活動是半公開的,很少受到打擊。這就不得不談到產業(yè)鏈中特殊的一環(huán):培訓組織。
以黑客基地、黑鷹等名目出現的培訓網站為黑客提供了護翼,這些網站聲稱傳授的不是黑客技術,而是安全技術,并以此賺錢。“所有參加培訓的想學的不是安全技術,而是那種使用AK47的快感。”趙偉說,在這些地方培育出來的大部分都只是最低等級的黑客,之后加入到了產業(yè)鏈的最低端。
與此同時,另一種騙術出現了。據業(yè)內人士介紹,一種利用QQ開展網上教學的方式已經流行,這些“授課者”利用網絡上已有的資料拼湊課程,收取錢財。
記者在網站上找到了一個聲稱傳授黑客技術的個人,在QQ上與之取得了聯系。對方聲稱教學費用600元,用QQ遠程協(xié)助教學方式,一對一。
“打錢后,對方會按照已有的網絡教程提供一定的服務,然而那些想學習黑客技術的人會失望地發(fā)現,不管怎么學,仍然無法掌握真正的攻擊。這無意中反而更增加了黑客技術的神秘感。”上述人士表示。
“整個產業(yè)鏈以低級黑客為主。”趙偉表示。他將整個黑客界分成了由低到高的7級,前三級屬于低級黑客,后四級屬于能夠推動產業(yè)鏈發(fā)展的高級黑客。
“國內的黑客大部分集中在前三級,特別充斥在最低的第一級中。許多人因為學會了簡單的攻擊而洋洋自得。”趙偉說,他判斷的依據是中國黑客被抓住把柄的次數。“中國黑客絕對不是世界上實力最強的,卻是世界上最出名的,因為他們總是被抓住,制造了足夠的話題,闖出了國際知名度。”
黑客的三個時代:從愛好者變成賺錢機器
“這個世界原來并不是這樣。” 張明在電話那端不停地感慨。
在他看來,國內的黑客現狀分成了截然不同的兩個時期:一個理想時期,一個拜金時期,這兩個時期有著天淵之別。
另一位早年參與、至今仍然活躍在安全行業(yè)的人士則將國內的黑客分成了三個階段:啟蒙時代(始于上個世紀90年代),黃金時代(始于1998年),和黑暗時代(始于2002-2003年)。
早在1997年就進入安全領域的趙偉也在懷念當初的啟蒙時代。趙偉從高中開始自學網絡安全技術,并加入技術尖端的網絡小組“綠色兵團”。讀大學期間,由于綠色兵團已經商業(yè)化,成立了綠盟并實行公司化運作,而拒絕商業(yè)化的趙偉和幾位互聯網安全愛好者發(fā)起成立了“中國安全聯盟”。
隨著黑客技術的進一步發(fā)展,1998年,一場引起國內黑客變革的中美大戰(zhàn)爆發(fā)了。中美黑客大戰(zhàn)吸引了無數的青少年加入,開啟了中國黑客史的黃金時代。
然而此階段販賣漏洞、惡意軟件的現象也開始升溫,黑客群體出現了分化,并開始出現以盈利為目標的攻擊行為。
就像歷次革命一樣,中美黑客大戰(zhàn)的理想難敵現實,隨著理想成分的消失,黑客就進入了一個拜金時期,或者說黑暗時代。伴隨著安全產業(yè)的發(fā)展,黑客的功利性也越來越強。黑色產業(yè)鏈開始成熟,這個地下產業(yè)每年都會給互聯網帶來數十億的損失。黑客群體也不再open,黑客精神已經喪失。
關于拜金時期的時間點,張明認為恰好在國內互聯網企業(yè)大規(guī)模上市的時期,由于企業(yè)的上市,讓人們看到了通過網絡不僅可以娛樂、休閑,還可以賺到真金白銀,于是黑客的心態(tài)產生了變化。
而趙偉認為這個變化發(fā)生在2002、2003年前后,當時出現了幾股潮流:一是木馬技術越來越成熟。二是人們研究漏洞多集中在服務器一側,現在卻發(fā)現每一臺普通計算機里的每一個軟件都可能有漏洞。“甚至你打開一張圖片,那張圖片只是在格式上稍做手腳,就可以讓你中木馬。”三是經濟條件也成熟了,網絡游戲的興起,Q幣的使用,電子商務的成熟,讓網絡上沉淀了越來越多的財富可供盜取,黑客成為了有利可圖的行業(yè)。于是人們紛紛涌入到這個新興的行業(yè),并迅速形成了產業(yè)鏈。
隨著黑客越來越多,各國政府更加重視黑客行為,甚至主動參與到攻防的游戲中,黑客產業(yè)變成了“黑客帝國”。
一位網站的負責人向記者講了一件神秘事件,該網站剛剛被關停,原因之一是有黃色信息。他告訴記者,在網站被關停之前兩到三個月,該網站突然出現了大量的垃圾回帖,其中多是黃色內容,即便動用專門的人手進行刪除,也無法完全刪干凈。隨后,該網站關停。“不可能查清是誰干的,但其操作手法之嚴密卻令人驚嘆。”他說。
今年谷歌在中國受到攻擊,張明告訴記者,從攻擊來看,除了普通的攻擊之外,還利用了許多社會工程學的方法,即通過調查受攻擊方人士的社會背景來組織攻擊,屬于黑客帝國中的上乘之作。
更令人擔憂的是,還有大量“后備人才”正在源源不斷地涌入“黑客帝國”,在金錢這個最大之一推手的驅動下,帝國日益強大。
“黑客帝國”動力:從道德潔癖到法律漏洞
“這個領域賺錢太容易。”趙偉認為,這是造成了黑客帝國的主要原因。
“IT人才的出路無非兩條:一是去做軟件程序員,二是去跑互聯網。”趙偉說,但中國軟件業(yè)整體實力不強,而另一方面,網絡環(huán)境的嚴格監(jiān)管讓互聯網創(chuàng)業(yè)的門檻越來越高,中國大量IT人才的生存狀態(tài)并不是很好。
就連一位知名互聯網企業(yè)的董事兼CEO也向記者抱怨:“在幾年前,我就有上千萬的資金,與當時的房價相比,可以買十套房子。然而,幾年后資金縮水了一半,房價卻翻了幾番。相比之下,互聯網的從業(yè)者是越來越窮,而不是越來越富了。”
相比之下,黑客來錢的迅速卻更具有吸引力。于是技術人才選擇了從地上產業(yè)向地下轉移。
在黑客界,至今仍然流傳著“日入一萬”的傳說,讓大量的非技術人才都向往不已。趙偉認為,黑客吸引力最高的地方恰好是中小城市,由于就業(yè)機會不多,在網吧打游戲和在家待業(yè)的人最容易成為黑客下線的人群。一旦踏入黑客行業(yè),往往不能自制。“由于賺錢太容易,即便以后找到正當的工作,也很難感到滿足。”趙偉表示。
“黑客們大都認為自己的錢還是干凈的,比貪污腐敗干凈得多,一種特殊的道德潔癖在黑客中產生,更增強了他們的信念。”一位業(yè)界人士告訴記者。
黑客們對政府加強互聯網的管制往往反彈很大。在2009年底國內推出了更加嚴格的網絡管制措施后,國家互聯網應急中心監(jiān)測顯示,1月4日至10日,境內被篡改的政府網站數量為178個,與前一周相比大幅增長409%。
而媒體有意識的引導有時卻讓黑客和愛國結合在一起。當百度遭受伊朗黑客的攻擊時,《青島早報》大篇幅報道了青島黑客參與百度反擊戰(zhàn)的消息,國內的黑客以國家主義的姿態(tài)自發(fā)開始了對伊朗網站的攻擊。
趙偉認為,此類的攻擊行為絕非政府組織,而是各類黑客組織雜亂無章的低級攻擊行為。然而正是這類低級的攻擊行為引起了國外的反彈,以及國內媒體對于黑客破壞行為的寬容。
此外,法律的混亂為黑客們提供了最后的保護傘。張明告訴記者,在國內最為猖獗的DDoS攻擊因取證困難、缺乏條文,幾乎不會被起訴。而在國外,對DDoS攻擊有明確的判例,是重罪,所以DDoS攻擊相對較少。
“其實國內的法律比國外判罰更重,然而由于國內的網絡執(zhí)法能力有限,導致漏網之魚太多,從而降低了法律的可信性。”一位業(yè)內人士這樣解釋。
一位安全界人士向記者總結:歸根結底,黑客來源于整個社會的經濟社會現狀,當經濟允許、法律寬松、黑客精神的喪失使得人們失去了道德羈絆時,新一代黑客就更容易走上歪路,互聯網產業(yè)的安全形勢也就越來越嚴峻了。
最近,外交部發(fā)言人馬朝旭在舉行例行記者會時指出,互聯網安全問題是全球性問題,中國政府主張通過國際合作共同打擊網絡“黑客”行為。
招生熱線: 4008-0731-86 / 0731-82186801
學校地址: 長沙市天心區(qū)團結路6號
Copyright © 2006 | 湖南大計信息科技有限公司 版權所有
湘ICP備14017520號-3